孔璋不写檄文

寿序，指祝寿的文章，明中叶以后开始盛行。在张居正文集中有两篇给高拱的六十寿序，李维祯的文集里有一篇内容差不多的代作寿序。估计是太岳先让学生打了个底稿，自己又精修一遍。类似于给徐阶的八十寿序，他也是先让懋修请许国草拟，不过最后还是带着病起来亲自写了一篇。

先申明，李维祯代作一事是岳金西、岳天雷先生编校的《高拱全集》附录中提到，并非我发现。小李同学实在写了太多墓志铭和寿序一类的文了，看不完啊……在此应友人要求，扒了一下老张的两篇和李维祯代做一篇，附张四维、申时行给高拱的六十寿序。

 

值得注意的是两篇太岳给老高的寿序题名分别是《翰林为师相高公六十寿序》和《门生为师相中玄高公六十寿序》。初时我以为是他还在当翰林学士时写给老高的，心想太岳不过比高晚两科而已，怎么自称门生，还管高叫师相？后来一算时间发现不对，高拱六十岁生日已经是隆庆五年十二月，太岳入阁都五年了，而且当时内阁里就高张两人（高仪入阁在隆庆六年四月），他完全没理由这么叫高拱。仔细看了两篇寿序的最后一段，发现一篇是“今年公六十春秋矣。翰林诸大夫将以公诞辰奉觞于公，而征余言以为祝。”另一篇是“公所举乡、会士百有余人，蔪余言介寿，而余为举其大者著于篇。”分别是翰林们和高拱的门生们请他作的，估计是两大摞寿序中太岳的两篇都放在第一位，两个寿序的标题可能是一系列寿序的总题名，故有“翰林”、“门生”、“师相”之说。（失去了高张师生称呼梗我好心痛）

第一篇寿序里太岳先是提到了老高曾经对他说过的话，表示现在这已经是我的座右铭了。然后怀念了他俩一起校书，然后又相继入阁的事情，接着赞美老高为政不偏私（看到“即贤耶，虽仇必举，亦不以其尝有德于己焉，而嫌于酬之也”一句，忍不住要替徐老师流下眼泪。）太岳吹了一通彩虹屁，表示高的才华十倍于自己，能跟老高一起辅政真是荣幸（“自惟驽下，公之才十倍于余，何足以仰赞其万一。亦惟以公素所以教我者，而共相励翼，以仰副主上之委托，则余亦有荣幸焉。”）。

翰林为师相高公六十寿序  张居正《张文忠公集》卷三十五文集七

圣贤之学，始于好恶之微，而究于平治天下。好恶得其平，则因应无为，不降阶序，而万务咸理。《书》曰：“天寿平格，保乂有殷。”言天无私寿，惟至平格天者，乃寿之以保乂王家。夫相臣，佐天子，理阴阳，顺四时，长养万物，总摄众职，其道鸿矣。乃《书》称格天基寿，保国乂民，不外乎平一之言，则致理之要，断可识矣。

今少师高公，起家词林，已隐然有公辅之望，公亦以平治天下为己责。尝与余言：“大臣柄国之政，譬之提衡，与之轻重，与之低昂，而己无与焉。在皇极之畴曰：无偏陂，无作好恶，无偏党反侧[1]。而后人无有比德，民无有淫朋[2]，是谓平章军国之理。”余深味其言，书之座右，用以自镜。

其后与公同典胄监，校书天禄，及相继登政府，则见公虚怀夷气，开诚布公。有所举措，不我贤愚，一因其人；有所可否，不我是非，一准于理；有所彰瘅，不我爱憎，一裁以法；有所罢行，不我张弛，一因于时。无兢兢以贬名，无屑屑以远嫌。身为国相，兼总铨务，二年于兹。其所察举汰黜，不啻数百千人矣。然皆询之师言，协于公议。即贤耶，虽仇必举，亦不以其尝有德于己焉，而嫌于酬之也；即不肖耶，虽亲必斥，亦不以其尝有恶于己，而嫌于恶之也。少有差池，改不旋踵；一言当心，应若响答。盖公向之所言，无一不售者，公信可谓平格之臣已！

夫皇极之道，人主所以敛福锡民者，而佐之实在辅相。今天子恭默虚己，委任丞弼。盖将执皇极之要，以敛福锡民，而得公平格天之佐。提衡秉钧，斡旋默运，则悠久无疆之业，自可不劳而成。天佑国家，亦必将锡之遐龄，畀之多祉，使海内熙熙，登春台而享太平，公其跻于福寿康宁之域，如《书》所云者，必不诬矣。

余无似，获从公后，廿有余年。兹又奉上手诏，谕以同心辅政[3]。自惟驽下，公之才十倍于余，何足以仰赞其万一。亦惟以公素所以教我者，而共相励翼，以仰副主上之委托，则余亦有荣幸焉。

今年公六十春秋矣。翰林诸大夫将以公诞辰奉觞于公，而征余言以为祝。余惟公文章功业，炳辉烜赫，皆诸君所亲见。既以笔之史册，光昭若来世，无俟余言。第论其学术之奥，基寿保国乂民，其道由此。且诸大夫列官词坛，踵公芳躅，他日皆有平章责者，其亦闻余言而得所师承焉。

[1]无偏陂，无作好恶，无偏党反侧：语出《尚书·洪范·皇极》，原文是：“无偏无陂，遵王之义；无有作好，遵王之道；无有作恶，遵王之路。无偏无党王道荡荡；无党无偏，王道平平；无反无侧，王道正直。”

[2]而后人无有比德，民无有淫朋：语出《尚书·洪范·皇极》，原文是“凡厥庶民，无有淫朋，人无有比德。”

[3]《明穆宗庄皇帝实录》卷之六十四有：隆庆五年十二月○辛卯 大学士高拱张居正言：“机务重繁，请简命贤良，共图治理。”得旨：“卿二人同心辅政，不必更加。”（这是十二月初三的事情，老高生日在十二月十三日）

李维祯写的寿序里把高张比作“周召夹辅”，太岳也欣然接受了，在后面改过的寿序里仍然沿用了这一句。

少师高公寿序（代）  李维桢  《大泌山房集》卷二十七

世言有道之长莫如周，周之盛莫如成王，成王时相业莫如周公。史称：公相武王五十有八载，其负黼扆而佐嗣王也，又历十余年，已乃还政而归东周，留东周者又七年。盖公是时春秋高，阅天下之义理多矣。身为太傅，操冢宰之权，而上下不疑。周道以秾，天下归德，老成人之重国家固如此。

今少师高先生者，为肃皇帝、今天子相有年矣。入则乡唐虞之闳道王法，纳乎圣听；出则兼冢宰之重职功烈，施于政事。以余所睹记，按周公之往迹，抑何肖也。先生常授经天子，启沃功多。比参大政，发谋揆策，受如流水。其著者：肃皇帝凭玉几而授顾命，天下莫不闻，论者罪及方士，污蔑官家，先生为抗疏分明之。君臣父子之义，若揭日月而行也。虏从先朝来岁大会蹛林，为边吏患，一且款关称臣，中外相顾陕输莫敢发，而先生独庭决许贡，便所省大司农刍粟巨万万，三陲晏然。岛夷剽闽粤无宁岁，思田之猺伺衅而起。丰、沛、淮、徐以下，数苦河决。先生从中计画其可者，诸大夫奉而行之。至于今山海宿寇委命下吏，而江南漕粟之舟千里不留行。先生黾黾兢兢与九卿百执事，修举故实，民之痛疾或噢咻之，虽桑土绸缪，不劬于此矣。

始，先生方柄用，遭忌者言，邾娄不可诘辩，乃谢病免，意豁如也。居二年，再典政府，众谓是将龁诸纤芥者，先生卒如初。数上书请得解冢宰事，上手诏慰劳，恩礼有加焉。虽赤舄逊肤，不泰于此矣。先生才实万倍人，又天子师也，而兹益恭，士无贤不肖，乐为之用。言无巨细，得毕陈见悃诚，虽白屋延接，不广于此矣。昔公旦修此三者，令闻长世，为国元老。而先生庶几烂焉，后先争烈。年已六十，视听聪明，步趋强驶，其于上寿，犹掇之也。

今天子基命宥密，孰与成王贤；其所委重先生，不在周公下。薄海内外，皆跷足抗手，歌寿胥与之试之颂。即余无似，附先生乘石之陛可五六年，先生降心相从，宫府之事，悉以咨之，期于周、召夹辅之谊，以奖王室，此神明所知也。由此言之，国家休美无疆之业，溢于成、周，虽有巧历，莫之能得，乃得如先生者。番番黄发，当轴处中，则其明效大验矣。

于时某月某日，先生初度，其门人某某征余言介寿，而余为奉其大者著于篇。

[《大泌山房集》中点明此篇寿序系李维桢为他人代笔。李维桢是隆庆二年进士选庶吉士，隆庆五年冬撰写此文，时任翰林院编修。文中没有点明是为谁代笔，据太岳第二篇《门生为师相中玄高公六十寿序》推断，应该就是为老张代笔的。两篇寿序的内容基本相同，许多句式也一样。不过太岳依据李维桢所撰《寿序》又作了较多的补充修改，下附。我试着用加粗部分标了一下太岳增加或者改动比较厉害的地方（毕竟我也不能做个调色盘是吧），其实他把大部分字句都改过了，有兴趣可以自行比对。

这种代写寿序的事情很常见，吴中行也为其馆师吕调阳作了一篇《高中玄相公六十寿序》，张一桂也替不知道是谁作了一篇《寿少师中玄高公六秩叙》，对他们不太熟，不摘录了。]

门生为师相中玄高公六十寿序  张居正《张文忠公集》卷三十五文集七

天佑国家，必有耆硕魁垒之士，以据鼎轴而斡机衡，然后其主不劳，而休美无疆之业，可衍而昌也。自昔有道之长莫如周，周之盛莫如成王，成王时相业莫如周公。史称公相武王，五十有八载，其负黼扆而佐嗣王，又十有余年，已乃还政而归东周，留东都者又七年。盖公是时春秋高，阅天下之义理多矣。身为太傅，操冢宰之权，而上不疑，周道以隆，天下归德焉。老成人之重国家固如此。

今少师中玄高公，相肃皇帝及今天子有年矣。入则陈王道之闳，启乃心，纳乎圣听；出则兼冢宰之重，鸠众材，庀乎主职。以余所睹记，按公具之往迹，抑何符也。公尝授经天子，天子改容而师事之。比参大政，发谋揆策，受如流水。其著者，肃皇帝凭玉几而授顾命，天下莫不闻。论者乃罪及方士，蔑先皇，规脱己责，公为抗疏分辨之。君臣父子之义，若揭日月而行也。虏从庚子以来，岁为边患，一旦震惧于天子之威灵，执我叛人，款关求贡。中外相顾骇愕，莫敢发。公独决策，纳其贡献，许为外臣，虏遂感悦，益远徙，不敢盗边。所省大司农刍粟以巨万计。曹、沛、徐、淮间，数苦河决。公建请遣使者按视胶莱河渠，修复海运故道，又更置督漕诸吏，申饬法令。会河亦安流，舳舻衔尾而至，国储用足。是时方内乂安，四夷向风，天下翕然称治平矣。公犹弗康，日兢兢与九卿百执事，讲究实政，甄别吏治，问民所疾苦，抚摩而噢咻之。虽桑土绸缪，不劬于此矣。

始公方柄用，遭忌者言，邾娄不可诘辨，公避居东山，意豁如也。居二年，再入政府，众谓是且齮龁诸言者，公悉待之如初，未尝以私喜怒为用舍。逾年，再上疏请解诠务，上手诏慰劳，恩礼有加焉。虽赤舄逊肤，不泰于此矣。

公才略盖世，又天子师也，而滋益恭，亲贤爱士，实能容之。一事之善，称不容口；一言之当，决若江河。虽吐握延接，不勤于此矣。昔公旦修此三者，令闻长世，为国元老。而公之功德烂然，后先争烈。年已六十，聪明步履，有逾少壮，于上寿，犹掇之也。今天子基命宥密，孰与成王贤，其委任公，不在周公下。薄海内外，皆跷足抗手，歌颂盛德。即余驽下，幸从公后，参与国政，五年于兹。公每降心相从，宫府之事，悉以谘之，期于周、召夹辅之谊，以奖王室。此神明之所知也。由此言之，国家休美无疆之业，溢于成、周，虽有巧历，莫之能得。兹于公而卜之矣。

嘉平之十又三日，为公诞辰。公所举乡、会士百有余人，蔪余言介寿，而余为举其大者著于篇。夫春阳煦物，百卉咸荣，而迎曦含旭，桃李为最。诸君皆公桃李也。公今行周公之道，萃宇宙之太和，跻一世于仁寿，而况近在门墙者乎？宜其感悦爱戴，倍于恒情云。

张四维真的绝了，非常自恋，他居然在给老高的寿序里花了两百字夸赞自己的名字，这几句里的祝寿意味仿佛是顺带。

寿高端公六十序  张四维《条麓堂集》卷二十一

今岁辛未，端公高少师寿登一甲子矣。体颀气充，神精健朗，肤理莹润，玄首朱华，不啻人之在少壮时者。于时天子方正公，台席全付机务，仍兼太宰之任，眷倚隆重。缙绅大夫日夕以太平冀公，宇内氓庶延及四夷八蛮之众，莫不喁喁待命公者。公之既寿且康，寔九重之所深慰，而天下之所仰望也。

十又二月辛丑，惟公悬弧之旦，于礼宜有庆。少宰魏确庵氏同四维侍公铨省，且经年乃属言于维：“维，惟一气溟涬，其存主不息为精，其运用不测为神，生天地而育万汇，皆此物耳。”人分万汇之一，而受气最灵，于灵之中其尤最者。至立天地心，万民命，则精神之为用大矣。故天阴骘人，国必笃生若人，赞翊其治，而又永锡难老，以大竞于有邦，是以列星之精化生，传说维岳之神，寔降申甫。其在商周之《书》所称有曰：“天寿平格，保乂有殷”；“正色率下，弼亮四世”[1]，岂不为明征哉？公应名世之期，而毓河洛之秀，精神所受，敻绝人伦。晰义至微而不由于探索，应机最捷而无事于规画。震撼纷沓，人所畏詟，而谈笑决之；艰难繁大，人所顿惫，而指掌玩之。盖天纯佑我明，赉以良弼，视说与申甫之在殷周，其为星散精、岳降神一尔。

肃皇帝简公端重，俾以经义授今上藩邸，已复拔以自辅。迨今上践祚，公以春宫旧学参与密勿，德量智鉴褎然为天下第一，太平之业既有端矣。乃公复避位归，于是天子当宁兴思海内苍生，属望东山不置。再逾期，天子乃复召公入弼，兼掌铨事。于时，明兴凡二百年矣。虽成宪具存，而纪纲多弛，中外类虚文，相谩鲜实心。公一切与之改弦更始，条便宜十余事，择士风民害最切者先施行之，不期月洽然化行。海内想闻其风采，小大吏兢兢修实，无敢作诳语；民无吏扰，得安心田亩，岁以有年。北虏五单于牵臂款塞，东自范阳以西抵玉门，虏分布逻骑禁游，虏之窃窥塞者，亘塞垣万余里，终岁无燧警。粤东西及滇贵诸蛮夷不靖者，咸革心内向，惴惴无有越志，海波遂平。凡此皆传记所称得一为奇者，公不动声色致之，而其心又夷然不以为伐也。盖其度量智鉴，夷旷超迈，凡古今所谓磊轩天地者，自公视之，皆其能事，固有不为异者。非独禀间气受精神于天地，其孰能与于斯耶？故古之善言相业者，语君臣相契，则曰聚精会神；语绥万邦，则曰精神运量；语制四夷，则日精神折冲；语格天地，柔百神，集诸福，则曰精神感通。诚机要之格言，而操本之至论矣。夫精者气之萃也，神者形之主也，精至则气不衰，神定则形不敝。由本推末，自今观后，公之寿其未涯矣。矧载笃其祜，永锡难老，以大竞我国家者，天意又有在耶！

《诗》有《南山有台》之篇，盖祝寿词也。其始曰：乐只君子，民之父母，邦家之基[2]；继之曰：乐只君子，德音不已，万寿无疆[3]。夫曰“民之父母”，是民生之精神，于君子保之矣；曰“邦家之基”，是国家之精神，于君子系之矣；则夫其“德音不已”而寿无疆也，岂独为君子一身庆哉？其精神贯彻，所以寿国脉、开寿域者，两无穷也。维观公之精神，而知天之所以纯佑阴骘之意，乃以诗人之颂申之。

［1］正色率下，弼亮四世：语出《尚书·周书·毕命》，原文是：“弼亮四世，正色率下。”

［2］乐只君子，民之父母，邦家之基：语出《诗·小雅·南山有台》，原文是：“乐只君子，邦家之基”；“乐只君子，民之父母”。

［3］乐只君子，德音不已，万寿无疆:语出《诗·小雅·南山有台》，原文是:“乐只君子，万寿无疆”；“乐只君子，德音不已”。

申时行写的寿序比较官样文章，就是彩虹屁合集。

寿少师高公六十序  申时行 《赐闲堂集》卷之十五

撰惟天子受命穆清、怀生之类，咸获嘉祉，其祝曰：天子万年。惟帝赉良弼，使赋明命，小大御事罔不祗师言，其称曰：天寿平格。在《诗》《书》之文可考也。主上春秋鼎盛，游意太平，方隆万年之绪。而少师高公以耆年旧德，光赞鸿业，聚精会神，相得益章。盖天下称平格相臣者，翕然归公云。

夫古称平格之臣，由伊、傅以来尚已。此其人皆命世材，魁垒卓特，当世莫敢望焉。然独谓平格云者，则咸有一德，能寿身寿国也。夫相犹衡也，悬衡以听于天下，天下所倚平也。古之圣哲皆贞亮笃诚，冲融渊懿。中和内完而纯，外郎立乎艰难鸿巨、震撼棼错之间，而坦然独持平焉。其气冲然不盈，其神凝然不与。物化及以陶铸群品，调剂百职，措世平康裕如也。故相臣所以置身安宁而奠国久长者，平格其至矣。天监厥德，永锡难老，以保乂邦家，寿不亦宜乎！

公起自河洛，历文学侍从最久。以经术传上潜邸，遂相先皇帝。至上登九五，公以旧学辅臣与翊戴焉。及避位居东，上独眷念不已，乃还公内阁，行太宰事。公疏让者再，上慰劳之再，终不得辞。盖自明兴累业，以师傅旧恩参预大政，入侍帷幄，出典铨衡，为上所尊礼亲信者，公一人而已。尝试谓公旧学如甘盘，祗奉嗣王如保衡，居东迎归如公旦，代言总百官如傅说，兼有殷周诸臣之遭，而命世之材，抑又称之。故几务丛委而剖决如流，边书驿闻相望而指㧑若定。铨司事当闻奏，辄出公手疏。诸司燕见白事，禀受成画，人人自谓弗及也。

自公受命以来，所旋斡兴起事，不可胜纪。其最著者：以大义断国是，以心术辨人材，以公道集众思，以名实综吏治，以忧勤翊庙算。海内易听改观，喁喁向风；中外百司相劝，在位蒸蒸，臻于治理。滇桂之孽，絷首阙庭；毡裘毳幕之长，解辫受约束。天下皆诵说天子明圣，而称公洪绩伟烈，流泽无量也。盖公秉心渊塞，故志宁而气和；蓄德深厚，故神完而守固。计不下席而周万里，垂绅正色；立乎殿陛而安天下，若覆盂其身，亦康宁强力，眉寿无害，所谓平格相臣自天寿之者，非耶？夫玑旋衡正，星辰不移；江河恬流，陵谷奠位；相道平格，国脉久长。天诚纯佑我邦家，则公之寿未有涯也。

公年六十，是月十有三日，维岳降之辰。时行辈实公宗伯时举士，乃相与跻公堂为寿，而将以词。然天下固已翕然颂公，非徒门下士愿祝之私已也。

最后附上彩蛋一个，老高自己在生日当天写的七言诗一首：

《寿相公限体》

瑞钟光岳会生申，剑履中朝领缙绅。

早有殊方来翡翠，遂合当代绘麒麟。

殷勤东阁延贤日，夙夜公家报主身。

丹篆永期绵鹤算，黄扉长拟赞鸿钧。

[生申：属猴者诞生。虽然看公历高拱正好比张居正大了十二岁（高拱生于1513年1月19日，逝于1578年8月4日；张居正生于1525年5月26日，逝于1582年7月9日），但是按照农历看，中玄属猴，太岳属鸡（高中玄生于正德七年十二月十三日，逝于万历六年七月初二；张太岳生于嘉靖四年五月初五端阳节，逝于万历十年六月二十日）。]